胡不含辛何功名 追寻万千守此心

2019-10-10

个人简介

63级江西师范学院时期校友胡辛,女,1945年出生,原名胡清,江西南昌人,祖籍安徽黄山太平。胡辛教授为中国著名作家,南昌大学影视艺术研究中心主任、中文系教授、中国现当代文学硕士生导师、江西高校第一个广播电视艺术学硕士点点长和导师,江西省重点学科文艺学3个方向带头人之一。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江西省政府参事、江西省高级知识分子联谊会常务理事。曾任江西省妇联执委、江西省政协委员、江西省文联委员。江西省模范教师,江西省优秀研究生导师,景德镇市荣誉市民。自1992年起享受江西省政府特殊津贴,1994年起享受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1983年短篇小说《四个四十岁的女人》获国家级文学奖,2019年4月,其作品《瓷行天下》入选“2018年度中国好书”文学艺术类图书。

【导语】

有人说:“择一城终老,爱一业终身。”

胡辛有南昌和景德镇两个故乡。

有作家、教师的双重身份,兼爱影视、绘画、绘瓷。

“书香门第”、“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中国好书”、“中国十大当代优秀文学传记作家”、“胡辛文学艺术馆”、“学者型教授”、“中国电视专题片二等奖”……

胡辛有太多闪亮的标签,似乎一路走来格外轻松,但她觉得:“人生是含辛茹苦的。”因为这句话,她把原名“胡清”改成了“胡辛”。

人生从来没有简单轻松可言,故乡与职业亦可以打破单一。

君子如水木,随圆就方,无处不自在。

1、胡辛的“高光时刻”

高光时刻,不是“不错”这么简单,甚至都不是“好”,而是“好上加好”。

胡老师有很多高光时刻,“中国好书”的颁奖仪式、景德镇建立的“胡辛文学艺术馆”……

但让人印象最深的是中央电视台中国电视剧制作中心的副主任陈汉元让她一句话概括她的作品《蔷薇雨》立意和主题。

《蔷薇雨》书籍封面

《蔷薇雨》是一部女性题材的作品,曾有人评价“一部《蔷薇雨》,俨然一部当代《红楼梦》”。这部作品后来被拍成了28集电视连续剧。

面对陈汉元的发问,胡辛又会做出怎样的回答呢?

在站起来的这几秒中内,她的脑海里涌现了很多答案,但都被一一排除,终于,她站定了,慎重地给出了这样一个答案。

“我们今天得到的是我们从未拥有过的,但我们今天轻易抛却的,却是我们,甚至我们以后的几代人,所要苦苦寻求的。”

停顿了几秒后,研讨会上爆发出响亮的掌声。

胡辛后来自豪地说:“他们北京人是不轻易鼓掌的。”

正是不轻易,方见胡辛的不容易。

2005年赴北京参评国家级教学成果奖(高校影视教育理论与实践研究)

胡辛老师与南昌大学广播电视艺术学研究生在一起

2002年随中国作家代表团出访马来西亚

这短短几秒内的思考,这句精彩至极的回答,是胡辛作为老师的迅速反应能力和作为作家的深厚文化内涵的集中展示。

艺术与育人是她最响亮的名片。

2、师生是无血缘的生命链条的环环相扣

胡辛出生在瑞金,但她二十二到三十岁的黄金时代是在景德镇,在景德镇的八年,开启了她艰苦的教书岁月。

胡辛在兴田小学教过三个月的复式班,后调到由景德镇二中和竞成中学下迁的兴田中学,1970年调到景德镇四中。

她笑言在兴田的一年半里顿顿吃萝卜。当时的条件可见一斑,那时夫妻分居两地,又因为自己是知识分子的家庭,背着“反动”教授的女儿的名声,温暖她孤寂心灵的只有景德镇淳朴善良的人们和童真可爱的学生了。

当时胡辛做教师的时间不长,师生情在她心里并没有特殊的含义。但一件事情的发生改变了她的看法,并在她的心里烙下了永久的美好的回忆。

1971年景德镇石岭(第一排右三为胡辛)

1976年3月调离景德镇一中师生合影(第一排左四为胡辛)

故事发生在胡辛离开兴田的时候,本以为是一个平平淡淡的离开,但是她忽然听到了稚嫩的童声喊着“胡老师!”声音越来越多,她被包围在情真意切的呼唤声中,愕然并且幸福着。她明白了,学生们在山上抄山路追着车子送她,用各自的方言喊着“胡老师!胡老师!”

那个时候学生不上课来送老师是不可以的,会被认为是小资情调,但是学生们利用各种条件来送她,漫山遍野的“胡老师”震动了胡辛细腻的心弦。

当老师最幸福的时刻是学生知道要感恩老师的时刻和学生有成就的时刻。胡辛在兴田体会了前者。

“在四中和一中,学生下课后常会来到我的住处,洗菜淘米烧火,就像一家人一样。至今,我与景德镇老学生的关系还是很好的。2014年在景德镇举办‘胡辛执教47周年/从文习艺31周年’回顾展,也是学生们全力以赴支撑起来的。”

作为教龄(一线教师饱和上课)高达47年的老师,她认为——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

“要做一个好老师,不是做一个好好先生!”

胡辛是一个严厉的教师,她笑言自己对学生“苛刻”,但学生在她的严格要求下,所成长的也更多,这也是她的骄傲与初心。

2018年大合影桃李映春晖岁月觅芳华

胡辛说:“我自己比较简单,有点傻傻的。我不玩什么心机,懂得以心换心。我对学生也是很好的,有一定的责任感。很早就理解:师生之间其实是无血缘的生命链条的环环相扣。希望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3、惊艳的处女作,38岁的国家级奖项

《四个四十岁的女人》获1983年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被翻译介绍到美国、日本。

1985年改编成同名电视剧(上下集)获中国电视剧飞天奖;1987年改编成电影《同龄女友》。

由《四个四十岁的女人》改编的《同龄女友》电影海报

1983年获国家级文学奖作者合影(第一排左一为胡辛)

处女作一般代表青涩、尚未成熟,但胡辛的处女作《四个四十岁的女人》却非同一般,刚迈出第一步就是国家级奖项,有多少人要说胡辛你哪里辛苦了啊?

其实不然,胡辛的一举成功绝非偶然,而是从前日日夜夜的积累,生活经验与文字功底日臻成熟才有了她的开门红。

胡辛说:“我,能厚积薄发,受益于改革开放之春。我的处女作《四个四十岁的女人》获国家级文学奖,寻觅的是女人的社会独立价值所在;小说背景是南昌与景德镇,有着模模糊糊的自传身影。在我的面前,洞开了新的一扇窗,用女人的眼睛看到的风景与以往是那么不同。”

生活是创作的源泉,胡辛的两个故乡——南昌和景德镇是她巨大的动力和源泉。《四个四十岁的女人》主要以南昌为地域背景,但是四个女人中有两个女人——山村女教师柳青和助产士魏玲玲,她们的重要的情节乃至细节就源自胡辛在景德镇的亲历。

正是因为有这样的经历,才有这样的作品。胡辛的恩师王蒙曾言:“读到一篇小说《四个四十岁的女人》,那种真实的生活气息,真实的艰难和痛苦,那种历尽坎坷仍然真实、仍然活跃着的一颗颗追求理想、挚爱而绝不嫌弃生活的心感动了我。也许这样一种心地被一些人认为过时了而又被另些人认为不合标准?读到那位身患绝症的教师柳青——是这个名字吗?——的故事的时候,我落泪了,我推荐了这篇小说,我记住了这篇小说的作者的名字——胡辛。”

1991年在王蒙恩师家中

4、传奇传记的背后

《蒋经国与章亚若之恋》是一本创作于上世纪80年代末的传记小说。

因为大陆与台湾友好往来的需要,江西被赋予了出几本关于蒋经国的书的任务,当大家都一筹莫展时,胡辛开玩笑地说了一句,政治上的事她不是很懂,但是她知道蒋经国与章亚若的爱情故事,这个可不可以写?

胡辛没有想到的是,这个玩笑居然被认可了,更没想到的是这篇传记居然大获成功,甚至感动了传记主人公蒋经国与章亚若的骨肉——蒋孝严先生。

台版《蒋经国和章亚若之恋》

这部长篇传记源于胡辛童年听来的故事。她的父系母系家族似皆有传奇色彩。外婆家在南昌时的女佣蓉妈,到赣州后曾在章亚若母亲家帮佣,她没有割断与外婆的走往。这两位都爱抽水烟的主仆,绵长而隐秘的谈评话题之一便是章亚若神秘的死,这话题一直延伸到胜利后两家族回归南昌,延伸到外婆去世。

一旦发现托着腮帮偷听得入神的胡辛时,外婆会骇然告诫:别瞎传啊,要命的事。但即便如此,年幼的胡辛还是听得津津有味,并在心里揣测:既然是要命的事,为何主仆年年月月爱听爱说?凭借着幼时的记忆,加之又寻访了一些有关的人物并参阅了有关史料,胡辛将在心中积淀许久的故事铺展开来。她想,这仍是女人的故事,悲怆的江西女人的故事。

2011年10月,蒋孝严先生在台北与胡辛进行了短暂的会面。胡辛后来回忆说,蒋孝严先生其时忙于大选,是特意从会场上请假出来的。他对胡辛言:“你的这本书是最早的、第一部全面深刻写我母亲的书,我从头至尾、从头至尾读了,很感动。”随后,蒋孝严先生深情地回顾了他的外婆,得知胡辛是南昌老乡后,当即用南昌话说:“我们就哇(说)南昌哇(话)。”相互大笑后即用南昌方言交流。蒋孝严先生说他的外婆来到台湾后一直到去世都说南昌话,且全家人在家中都说南昌话,外婆经常教育他们不能忘祖不能忘乡啊。在孝严先生眼中,外婆对他们这对孪生兄弟的影响是一生一世的,外婆的勤劳坚韧、深明大义、知情重义、和睦邻里已深入进他们的血液之中。但他对母亲可以说几乎没有记忆,母爱的缺失,或许外婆的慈爱可以弥补部分,然而母亲是不可替代的存在,寻觅母亲的痕迹对他而言却是束手无策。读到这本书,却使母亲的形象清晰起来,这让他感动,他深信,他的母亲就是胡辛笔下的那个聪慧素雅、才华横溢却又刚烈不服输的江西女子。后来他还让秘书将他的《蒋家门外的孩子》送至她住的宾馆中,捧读此书,胡辛感到他们的心是相通的。

5、瓷行天下,中国好书

2019年4月,《瓷行天下》入选“2018年度中国好书”文学艺术类图书。

2018年中国好书《瓷行天下》(央视一套、十套)

2018《瓷行天下》在故宫首发式与单霁翔院长合影

2019年5月8日中国好书《瓷行天下》签售会

2019年5月8日中国好书《瓷行天下》签售会

2019年5月8日中国好书《瓷行天下》签售会

“我今年叫七十五了,获奖与否,本来都应淡定,但我还是很激动,更感动。真的很不容易,感谢一切该感谢的。很多作家将作品比喻成自己的儿女,“老来得子”尤欢欣鼓舞的;但是,写作这本书的整个过程到今天的结果,我倒觉得仿佛让我再生一次。中国瓷是古老又年轻的母亲,引领我感知到力量——民族的精神。”

CHINA-中国,china-瓷。中国,是瓷的祖国,领先世界1500余年。瓷器作为中华文明和文化物化的载体,自汉唐始,通过陆上和海上丝绸之路,向世界各地辐射,至明清,中国瓷征服世界!瓷的烧炼就给人怦然心动的感悟,瓷是土与水在火的炼狱中的结晶,这太像人生历程;而一不小心轻轻一碰就粉粉碎的瓷,又太像人的情感,尤其是女人的情感。瓷行走于陆上丝绸之路和海上陶瓷之路,娇弱又强健、轻盈又沉重地飞翔于六大洲五大洋,既让各国皇帝将相贵族富豪竞相折腰顶礼膜拜,又让全球平民百姓也终享有瓷的清洁、美丽和快乐。中国瓷,负重若轻。大气磅礴,又灵动飞扬。

“2018年度中国好书”节目录制现场

在肩挑手提船运骆驼载的过往岁月里,中国瓷匠勤奋智慧地烧炼出臻精臻美的瓷器,并将其源源不断输出到世界各地。史料、古窑口、古码头、或出土或传世的外销瓷、海底沉船海捞瓷,还原出自汉唐宋至明清的陆海陶瓷之路,这当是人类文化史上不可思议的奇迹。所以,《瓷行天下》积淀和张扬的是一种精神,一种不屈不挠排除万难“走出去”的精神,是中国人笃定沉稳的文化自信的展示。瓷文化的输出和交流互动,促使世界文化无比繁茂兴盛。

正如颁奖辞所言:本书以外销瓷为切入点,追溯了汉唐至明清时期历代帝王的政治制度、个人意志和审美情趣对瓷器、瓷业和外销瓷的影响。以瓷说史,全方位呈现了中国陶瓷文化海外传播的历史沧桑,勾勒出中国瓷器行走天下、光耀世界的华美图景。

这本书别出心裁地梳理出了中国瓷器外销主线,浮沉千年的中国瓷路,当然,字里行间也浸透着胡辛对女性的感觉感悟。

2013年金秋,习近平主席提出“一带一路”倡议。翌年,习近平主席又指出:文明因交流而多彩,文明因互鉴而丰富。江西省出版集团公司正是紧紧把握这一历史机遇,着眼探寻梳理外销瓷行走天下的历史脉络,打造《瓷上世界》大项目。这符合国家“一带一路”和中国文化“走出去”的发展规划,有利于推动中华文明与世界文明的交流和对话。《瓷行天下》应该是此项目丛书的重要前提吧,没有瓷行天下,瓷上文化的传播何能如此广大深远?瓷耀世界又何能如此灿烂辉煌?

2018年中国好书《瓷行天下》

2018年中国好书《瓷行天下》获奖证书

6、晚年追梦,水墨青花

“我的终身职业是教师,文学影视创作是我的业余挚爱,而绘画则是我晚年的追梦。”

2015年始,景德镇建设一座“胡辛文学艺术馆”,是国有资产,胡辛捐赠了自己的书和绘画绘瓷作品。建设本着“节约节约再节约,努力努力再努力”的原则,花费了她不少的时间和精力。她总想着乔治·桑说过的话——留下青翠的草木。

瓷与画

景德镇胡辛文学艺术馆

胡辛绘瓷

2014年胡辛绘瓷板

怀念瓷香

别人是一生只做一件事,她是一生拼命开窗户。但保持读书写书是常态,因为开卷有益;电视文化节目、流行的电视剧也看,喜集中看,因为她后来也研究电影电视。

画画最初是因为她身体不好,以画治病,后来发现画画符合她的天性,而且与写作不同,从提笔开始到结束,满满的创造的喜悦。

谈到绘瓷,胡辛说其实绘瓷也是需要文学素养的,没有文化底蕴,就难以有创新,这大概就是艺术间千丝万缕的联系。

胡辛说:“让陶瓷留驻文学,愿文学耀亮陶瓷。——这是我的愿景。”

7、这里有泉水

艺术与育人,花开两朵,朵朵芳华。

母校为胡辛而感到骄傲,胡辛也骄傲地对母校表示谢意:“明年是我母校江西师范大学八十周年校庆,我祝我的母校发展越来越好。”

提及师大,胡辛很肯定地说:“这里有泉水!”

大学时代

大学舞台剧

胡辛人生最难忘是是在大学求学的五年(非常岁月推晚了一年毕业),有太多的人和事铭记于心间。母校的师资力量是非常强的。走过岁月,再回首,方知:遇上一个好老师,收获一辈子,何况是一群好老师!

“譬如教古典文学的胡守仁先生、教古汉语的余心乐先生、教逻辑学的胡正谒先生,都可称得上国学大师。余心乐先生不修边幅,负重若轻,风趣幽默。他裤脚一只高高卷起一只皱巴巴耷拉着,但他的古汉语课硬是“绝”了!胡守仁先生一身丝绸,那份飘逸儒雅被我们落实到仙风道骨,他的讲座旁证博引是很吸引人的;朱安群先生那时还蛮年轻,顶多是人到中年,但学问好生了得!后来我父母家与他家还成为教授楼的邻居,我们家一楼,他家顶楼,可谓‘顶天立地’之。”

胡辛曾写过一篇回忆性的散文《栀子、桃林和梦中的紫藤》,回忆第一教学楼和女学生宿舍区之间有校广播站的一排矮平房,还有平房前的茂密的桃林!许多年后,当她重返校园,哪还有什么桃林?恍若隔世怅然若失!脑海中却分明凸现“桃李满天下”这话,似此时才回味出这片桃林与“师范学院”该有种种和谐默契,砍了真是可惜。

江西师范大学青山湖校区

茂密树林

“我们班是大班,人才济济。很多男生在读时就积极向报刊投稿,发表的不少。相比而言,我只是个死读书的书呆子,还有那直来直去的坏脾气。我能成名,感恩母校。也是上苍眷顾,机缘使然。绝非我有什么过人之处。”

8、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每个学子都渴望逐梦、圆梦,师大优秀的学姐学长是他们的楷模与动力。

胡辛对学弟学妹的寄语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在《瓷行天下》的后记结尾,她如是说:

“柳青曾对路遥说:从黄帝陵到延安,再到李自成故里和成吉思汗墓,需要一天时间就够了,这么伟大的一块土地没有陕北自己人写出两三部陕北题材的伟大作品,是不好给历史交待的。”

“那么,我们江西的作家是否也应自问:从人类第一个陶罐的发现地万年到千年瓷都景德镇,再到第一面军旗升起的地方、第一个革命根据地建立和第一个苏维埃政权建立的地方,在高速公路四通八达的今天,有一天的时间就够了。这么伟大的一块土地没有江西自己人写出两三部江西题材的伟大作品,是不好给历史交待的。”

开拓进取

这是我们的使命,更是宿命。

逝去的是时间,流淌成依稀仿佛的岁月;留下的是故事,积淀成可感可触的情意。

胡辛祝愿学弟学妹在江西这片美丽的红土地上承担起伟大的使命,续写新的篇章。母校亦祝愿胡辛校友身体健康,幸福如意,再创佳作!